第(3/3)页 其实某一个问题,他私底下考虑过很久。 都说裴无寂不过是个男宠,能有今天不过都是靠着趴在沈独床上,两腿一张,在他身下承欢。 可他是见过裴无寂的。 偶尔低眉时,那种注视着沈独的眼神,实在与传言中的,不很对得上。 更奇怪的是,他私底下与沈独谈事喝酒时,他从不会提裴无寂,哪怕是一个名字。 “通伯,再看看下面的情况吧。我估摸着,即便他那边出了什么变故,也就是今明两日,不会拖得更久了。” 毕竟,沈独从来是个聪明人。 顾昭相信,他既然有办法燃香引幽识鸟与自己传信,就一定有办法再探听到最近的消息,或者有那行事的底气。 通伯素来是不很看得惯自家主人与那妖魔道大魔头之间的关系的。 但归根到底,可能是看不惯沈独。 只是顾昭都发话了,他再不愿意,事情也还是要去做,于是应了一声,点了头,便提了轻功往山下去了。 山岚吹拂。 日往西斜。 顾昭用那简陋的棋子,敲着同样简陋的棋盘,脑海中浮现的竟是沈独的生平,桩桩件件,一时有些惘然:“不杀人,死的便是自己。妖魔道上,哪里有什么人情?便是这江湖,又还剩下几分人味儿……” 有人的地方,就有江湖。 但躲藏在不空山的这段日子,却给了沈独一种少见的、与世隔绝的清净,与其说是躲藏,莫若说是避世隐居。 凡尘俗世,皆不能扰。 不能走的时候,每一日都想着要逃脱这困境,回到妖魔道上去,回到那腥风血雨一日无歇的江湖上去;等到能走的时候,却一下想要停留在这桃源,避开那些忧烦,避开那勾心斗角永无止境的争斗。 一切,不过都因为一个和尚。 如果不遇到他…… 沈独想,即便是自己落难于不空山,只怕也不会生出这般想法来。顶多是在这里过一段清静日子,却不会对这个地方,以及某一个人,产生本不应该有的留恋。 目之所及,远山苍苍,竹海摇摇。 沈独提着食盒走回,看见竹林里那间自己住了二十多天的竹舍时,一时竟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怔忡。 他站了许久,直到山风吹冷了身子,才重抬步,走了进去。 罗汉床,小火炉,木书案,竹书架,繁经卷,陋南窗…… 食盒放在案上。 他的目光从书架上那些或新或旧的经卷上慢慢滑过,最终落回了画缸里,将那一幅簇新的卷轴取了出来,缓缓展开。 春兰未开,蝴蝶已至。 佛陀不过是在渡这天下苦厄之人,可苦厄人却因此陷入了另一段苦厄之中,为这佛陀济世的慈悲,沉醉着迷。 沈独一下就笑了一声。 他抬手一合,便欲将这画轴投入火盆烧了,可临到要扔时,才发现自己很没出息,不舍得将其毁去。 “还是留着吧……” 时光过隙,忽忽白马。 彼时彼刻,彼情彼心;此时此刻,此情此心。便都当是白日浮华梦一场,梦醒,酒痕犹在人失散。 何必停留,何苦停留? 宽阔的袖摆,飘飘洒洒。 风里面,他携了画,携了剑,出了这竹舍,心里空空,只空茫地朝着不空山那高高的佛顶望去。 他想,如果他还正常,脑子里该不会冒出这疯狂的念头。 可偏偏…… 沈独很清楚,这一会儿,他不仅不正常,还有一种奇怪的、醉酒似的癫狂:“和尚和佛藏,我总该要带走一样。” 第(3/3)页